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風乍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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風乍起

“我年紀也不大,且並非利民司的正經夫子,你只管直呼我名,便好。”

“這如何使得?夫子教我等功課,我們如何敢大呼小叫?”

“也是……夫子便夫子吧,”顏行端靦腆訕笑,“大抵我年紀大了,跟你們這些後生始終是不同的。”

香芪心想,他看著也快二十歲了,不成想這般害羞,不像個夫子,倒像個小娘子,還需要人來哄,“夫子年輕有為,若在別處,我見了夫子這般年紀的,叫聲‘顏兄’倒也無妨,可是這裏畢竟是利民司,我若是唐突了夫子,傳了出去,別人會說我欺師辱道的。”

“這樣,”顏行端撓了撓腦袋,十分難為情道,“你說得也對,對了,我想起一事,不知當講不當講。”

香芪道:“夫子但說無妨。”

“你的名字,香芪,我起初以為,是瀟湘的湘,岐黃的岐,沒想到是芳香的黃芪。”見香芪若有所思,顏行端急急道歉,“對不住,是我冒犯了,尊親取的名字,大抵另有說法。”

“其實,我的名字就是你說的這兩個字,只是我當初嫌它筆順太多,書寫不便,就給自己改名了。”

顏行端似乎不善言談,“噢,還可以給自己改名,你可真是個奇女子呀!那以後,我該如何稱呼你呢?”

“那便聽夫子的,再改回去。”

走出顏行端的書房,湘岐望了一眼天邊,正值初夏,風光無限,兩只伯勞從遠處飛來,停到一處梓樹上。她彎下腰拾起一片梓樹葉,來到蓮塘邊坐下,心中想道,我原以為自己與別人不同,難不成也是個凡人?當個凡人有什麽好?喜怒任由他人拿捏。

是夜,湘岐一夜未眠。次日,她並不梳洗,徑直來到課堂。眾人見了面,互相點頭致意。湘岐道:“昨晚沒睡好,今天好困。”

袁青葵道:“那你睡覺唄。”

“不好吧,馬上要上課了。”

“那有什麽,顏行端最好說話,根本不會管我們。”

“人不可貌相,再說,新官上任三把火,今天是他第一堂課,我怎敢放肆?”

袁青葵道:“你放一萬個心,他本就不是正經夫子,又才十八歲,怎會為難我們?”

顏行端步入課堂,湘岐望去,他竟比昨日還要青澀稚嫩,看上去竟比在座的學生還要年輕。有個園匠挑著樹苗路過,湘岐望將過去,用手托著下巴,心想,原以為春天才能種樹,沒想到夏天也可以,也不知那是什麽樹。隨著園匠走出了十幾步,湘岐才收回目光,恐夫子責怪,於是心虛地望向夫子,見夫子並無責怪之意,這才端正身子。

顏行端道:“海外有一國,名為知更國,進來,我讀到知更國的一則寓言。知更王夜夢一狐,賞二金求解夢者。農夫涉山前往,及至山谷,有蛇告農夫曰:吾善斷吉兇,不能前往,兄若持一金相贈,餘願據實告兄。農夫欣然應允。至王宮,告大王,國民皆若山狐,國若狐窩,性狡善欺。王贈以兩金,農夫攜金歸家,繞山谷而行,獨得兩金。數日後,王又夢一長劍,賞四金求解。農夫至山谷,求助於蛇。蛇曰:兄若持兩金相贈,願據實告兄。農夫允,至王宮,告大王,禮樂崩壞,乾坤失序,賊寇將起兵戎。王贈其四金,秣馬厲兵以待。農夫至山谷,持匕首刺蛇,斷其尾,獨得四金。又數月,王夢一牛、一羊、一豕,使人懸六金問農夫。農夫至山谷,肉袒負荊。蛇曰:兄若持三金相贈,願據實告兄。及至王宮,告大王,三牲乃祥和之兆,海晏河清,四海升平。攜六金贈蛇,蛇以山谷無用金處相辭。農夫愧之。蛇曰:此非子之錯,乃舉國之錯。國若狐窩,兄亦無獨善之法。國將有兵戎,兄亦狂躁,故揮到斷吾之尾。及至時和歲豐,兄亦有慈愛之心。金於我無用,兄何妨持之度日。[1]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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